鎂光燈外：專訪演員梁仲恆

恪守初心　謙卑前行

本處70周年微電影《初心大盜》邀請演員梁仲恆（阿炳）擔任主角，飾演導演Will。電影講述Will為本處拍攝微電影，因而走訪不同服務單位，認識雙老家庭長者、居於兒童之家的孩子、隱青、SEN家庭等服務使用者。然而，Will在探訪過程中，才發現在商業社會中早已迷失的自己。

回歸現實，阿炳說：「其實我也經常感到很迷失，不知道怎樣走下去。」阿炳的星途看似一帆風順，第一次參與電影《媽媽的神奇小子》便在金像獎獲得雙料提名。這位「神奇小子」又如何在迷失中繼續匍匐前行？

迷失只是一種狀態

阿炳的演藝路其實算是順暢。2016年，他從香港演藝學院戲劇學院以一級榮譽成績畢業，求學期間曾參演《元宵》、《慾望號街車》、《羅生門》等劇作，憑演出三度獲得傑出演員獎。2018年加入中英劇團成為全職演員。2021年更憑電影《媽媽的神奇小子》在金像獎獲得雙料提名。

然而，他說正是人生的順遂，讓他恐懼面對挫折，「有時候在排戲的過程中遇到難處，自我懷疑。」他常把「轉行」掛在嘴邊，朋友都聽膩了，反問他：「現在轉行，那你去做甚麼？」朋友深知那只是晦氣話，於是佯裝說：「好啊，大家明天一起去找工作。」阿炳說：「迷失只是一種反覆的狀態。」那就像濕疹一樣，久不久跑出來讓人厭煩。

「苦難中，人最需要藝術」

阿炳笑言，他真的有想過若轉行的話可以做「開鎖佬」。他憶述有次趕時間出門卻被困在房間內，需找開鎖師傅來解救，對方開天殺價是預料之內，「但我不能拒絕啊 ！」他忽爾發現開鎖這門職業的好處。做開鎖佬或許是戲言，但對阿炳而言，藝術的重要性就像「開鎖」一樣，在危難之中讓人解困。他說：「在苦難之中，人最需要藝術。」但在現實中，藝術往往被視為奢侈而非必需品。

阿炳慨嘆：「我現在感到最迷失的是，在香港這個地方，無論劇場還是電影，都好像處於式微的狀態，以我一人的力量又不能改變甚麼，而我在電影圈中仍是新人，所以我不知道怎樣走下去。」

不過，人感到迷失，大抵是仍有想做的事情或追求的價值。阿炳說：「直至現在，我最大的使命感是想為觀眾製作更多出色的作品，影響大眾對戲劇的看法，或應以怎樣的眼光來看待戲劇。」所以，他從舞台踏進電影圈，「我想成名，當有更多人認識，自己的想法和說話能產生更大的影響力。」阿炳直言不諱。

《初心大盜》劇照

難忘家居照顧員的熱誠

《初心大盜》描述導演Will發現自己對周遭人事物沒有感覺。阿炳自言也有同感，他覺得在資訊氾濫的時代，容易使人麻木。筆者問：「那你認為如何能夠保持內心的熱度？」阿炳思索片刻，回答說：「我真的不知道。這是一道很難回答的問題。」但他補充，「電影中談及人與人之間微小的互動，它不是只在熒幕上發生，而是發生在生活中，這仍是非常寶貴的時刻，這也是我喜歡這個劇本的地方。」

阿炳尤記得電影中一對老夫婦，伯伯無微不至照顧太太，「我在劇中要拿着一幅結婚相的道具，原來是老夫婦年輕時的婚照。婆婆行動不便，聽力和說話能力不大好，當我看見伯伯照顧婆婆時，我覺得手上的婚照很有重量。」這對老夫婦不是演員，而是綜合家居照顧服務的服務使用者。

拍攝過程中，最讓阿炳感受深刻的也是綜合家居照顧服務隊的照顧員。「那群阿姨充滿活力。」他坦言，起初還以為照顧員日復一日「機械式」裝飯盒和送飯，只是抱着「打份工」的心態，「但她們對這份工作原來充滿熱誠和自豪感。」當日因拍攝影響照顧員在廚房裝飯盒的速度，「阿姨們跟我說，平時我哋唔係咁，一般我哋十分鐘就裝好飯出車架喇！」阿炳邊說邊模仿着照顧員臉上的自豪。照顧員的自豪感，讓我們明白不要把自己看成微小，再微小的工作也能創造大價值。

《初心大盜》劇照

我的初心演戲中被接納

「縱使我對自己的生活和事業感到迷失，但我仍對表演藝術有所追求，在每一個製作和排練中時刻渴求進步，尋找表演藝術對我的意義。」阿炳堅定地說。他認為，對未來感到迷茫和對表演藝術的熱情是兩回事。事實上，有誰的人生能夠按着自己的劇本而行？每一天的努力，就是對未知的抗衡。

阿炳坦言，成為演員的初心很純粹，「就是在演出當中獲取滿足感，而那份滿足是無法從其他地方得到。」他說，這份滿足來自被接納。母親在他小時候離世，或許這份缺失，讓他渴望體會親密的關係，「而在演戲當中，對手不能拒絕自己，必然要完全接納我。在現實中，卻是難以擁有這份關係。」而在初心之上他還有更多追求，「當然還有其他的，包括戲劇對於社會的價值，我相信戲劇或可以影響世界更美好。」阿炳說。

結語

《初心大盜》女主角Jessie在戲中一句：「或許，初心不是一件很複雜的事。」初心，確實不用偉大，但在低谷中仍要保持心中的火種不滅，以致在未來的路上仍有可燃燒的盼望。阿炳說：「我有一點是不會改變，就是保持一份謙卑的心。」他雖說不懂如何保持心中的熱度，但謙卑前行，或許就是恪守初心之道。